業主委員會的法律設計,對于我們國家而言是空前的,是一個建立在民主主導下的一個真正的表達機構。但是,我們的文化尚不能完全接受這樣一個民主的體系,在傳統文化的沖擊下,業主委員會越來越感受到自身的尷尬。 民主,是一個政治概念,是一種群體意志的表達方式,民主的根本就是平等的表達和廣泛的獨立表達意愿。這二者缺一不可。 曾幾何時,從保甲制度開始,我們就失去了獨立的思維和意志,廢黜百家,獨尊儒術,制度的設計,使得人們不得不人云亦云,聯保連坐。數千年的被蹂躪的歷史,也造就了我們同仇敵愾,萬眾一心的性格。一直以來,我們從來沒有獨立的個體,也不具備獨立的人格。任何個人的的成敗得失都會殃及池魚,不是雞犬升天,就是株連九族。 在這樣的文化背景下,當民主乘著時代發展的列車嘎然而至的時候,的確令人不知所措。業主委員會這樣一個民主的制度設計,就在這樣一個時代背景下應運而生了。而現實,必然會給他帶來諸多尷尬。 首先的尷尬就是表達,缺乏足夠多數的獨立意志表達,民主將無法生存。業主委員會作為一個法定民主的執行機構,在大多數情況下均難以獲得足夠的獨立表達,按照法律,它只能無所事事,無法執行。但是很顯然,這不是民眾希望的結果,他們盡管疏于甚至怠于自己表達,但是,他們并不是不需要表達,他們只是習慣性的希望業主委員會能夠代替他們表達,能夠為他們做主,而法律,卻不允許這樣做。 因此,政府包括民眾都開始重新按照自己的希望去解釋法律,去變通法律,甚至把不表達也強行的定義為某種特定的表達,一個民主的程序,在現實中無奈的演變成了一種加以利用的手段。在某地的政府示范文本中,居然有將不投票視為贊同的規定。這樣的民主,還有什么意義呢? 在這種環境中,一個完全相反的議案,甚至有可能同時獲得同樣的結果。我們不妨試想一下下面的兩個議案:一是你是否同意解聘某物業公司,另一個是你是否同意選聘某物業公司,這兩個議案的結果,在很大程度上將取決于業主委員會手中掌握的相當一部分的不表達票,取決于在解釋和變通法律的過程中這些不表達票的定義。如果定義為通過,那么這兩個議案將都被通過,如果定義為反對,那么這兩個議案將都被否決。很顯然,民主,在現實中不可避免地被利用了,他成為了少數人實現自身意志的一種手段和裝飾。悲哀! 業主委員會的第二個尷尬是道德,五千年的文化告訴我們:當官不與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相當多數的業主委員會委員們,都是抱著一種為民謀福的沖動來“當官”的,他們以及推選他們的“選民”們,大多都有這樣的愿望,他們需要青天,他們也想做青天。而法律,卻不給他們做青天的機會,法律讓他們去做“五官”,去做“四肢”。然而法律卻沒有考慮到,這個“五官”和“四肢”在頭腦怠于轉動的時候,必然無所作為,無所事事。 然而,現實又給了他們一個機會,一個示范文本的效力,提示了所有的人們,他們可以將頭腦除了反轉之外的的任何一種姿態都定義為正轉,這就給了“五官”和“四肢”以實現自身抱負的充分的指令,一個“民主”的指令。民主,再一次的被文化“強奸”了。 后記:對于文化的另類思考 如果說西方文化的特點在于攻擊的話,那么我們的文化就是典型的防御文化。任何的政治制度都無法超越文化而獨立生存,因此,要改變政治,就必須改變文化。 從兩種文化的物質基礎而言,攻擊型文化因為更注重利益的攉取,因此利益的分配更為重要,因此成員必須有表達,否則可能一無所有。而防御型文化注重的是已經獲得的利益,如果這種利益是物質的,那么在很多情況下也就是自己的財產,因此表達對于防御型文化而言就不那么重要,除非財產受到威脅,是不會有人愿意聲張的,有時甚至財產受到威脅時都不會聲張,那是為了避免更大的損失。 對于攻擊型文化而言,說得越多,也許得到的越多,因為攻擊中獲得的利益是不確定的,未分配的。但是防御型文化則不然,說得越多動用的資源越多,財產損失也越大,而財產確定是自己的。 產生這兩種文化的背景無非還是利益,公共利益的多少是重要原因。美國人上岸前一無所有,面對他們的所有利益都是未知的,他們需要獲取利益,而獲取利益的過程是必然會產生沖突的,他們能做的就是對將來獲得利益的方式作出約定。而對于公共利益相對貧乏的情況而言,保護自己的財產是不需要特別約定的。因此,這種狀態下唯一需要的就是防御,而防御在一般情況下是不會危及他人的。 在某種條件下,防御型文化是可以向攻擊型文化轉化的。隨著社會的發展和社會財富不斷聚集,公共資源越來越多,利益的獲得方式已經不那么單一,越來越多的公共利益對人們的生活影響越來越大,在每個人的利益中,個人財產的比例越來越小,因此,越來越多的人已經不滿足于守住自身的財產而開始向公眾利益進攻,我們可以看見,先行者們的成功是巨大的。他們無疑是公共利益在分配過程中的獲益者。 民主需要文化,文化正在改變,目前,我們首先遭遇的就是居住文化的改變,這是歷史性的改變,我們正在經歷著這種改變,居住可以改變文化,文化可以改變政治,因此,居住改變中國,值得我們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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