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西交民巷寧靜安詳,成片平房中,一座典雅白色小樓頗為醒目,這里便是“中華遺囑庫”北京第一登記中心。還沒到上班時間,等待的老人已將屋外長椅坐滿。他們有的來咨詢,有的來拿辦好的遺囑證,還有的按早已預約的時間過來登記遺囑。隆重、緊張、期待……種種神情交織著出現在他們臉上。
為員工開過簡短的早會,上午九點,中心主任吳某準時打開大門,引導老人按辦理內容各自排隊。負責前臺接待的小陶舉著“預約卡”,逐條向有意辦理遺囑登記的老人們一遍遍解釋如何填寫。與此同時,另一位工作人員埋頭打著電話,通知此前已預約的老人過來登記遺囑的時間。媒體聽到,在這里等候登記的老人已經排到了2015年4月。
65歲的王某坐在登記員面前時,距預約已整整過去了一年。王某一生未育,與丈夫結婚時,對方已有兩個孩子。丈夫去世后,她與繼子女間已進行過析產,希望未來將自己的財產全部留給外甥女。王某的頭發精心梳理過,還帶來一袋子材料,足見對遺囑登記的重視。
邊詢問,登記員邊將“父母姓名、過世時間、婚姻狀況、房產地址……”輸入信息核對表,內容同步顯示在王某面前的屏幕上。仔細核對后,登記員采集了王某的指紋,并打印出遺囑,讓她親自手抄一份,整個過程約半個多小時。
這里負責遺囑咨詢登記的工作人員共有三位,各自坐在不同的房間,互不影響。當經過信息登記、指紋采集、手抄遺囑等步驟后,為保障遺囑效力,老人還需要進行精神評估。
“這是什么呢,哎呀,還真看不出來。”77歲的張某坐在精神評估師高清的桌前,仔細分辨著“蒙特利爾認知評估表”上的三種動物。“是狗吧?” “狗尾巴不分岔啊。”“是豬?”“豬頭上不長角吧?”……看著有些慌張的老人,高清安慰她,“別緊張,慢慢看”。老人總算認出了圖中的動物,長舒了一口氣。高清又問她“今天星期幾”、“這是什么地方”、“高興的時候喜歡做什么”等數十個問題,老人回答得都很順利。
“一般能自己過來的精神方面都還可以”,接待下一位老人前,高清舒展著身體,“也有答非所問、邏輯混亂的,一個月能碰到一兩個吧,他們立的遺囑就沒有什么效力了。”
“現在都有點兒錢,能感覺到‘爭’了”
“您確定遺產都給孫子了?”“您去前臺先抄一遍遺囑,用黑色簽字筆”“等精神評估室空出來了我叫您進去”……穿行在各個房間,媒體耳邊充盈著工作人員清晰響亮的聲音。每接待一位老人,他們詢問、解釋、叮囑,話語一刻不停,還要時時留心、斟酌著用詞,對精力和耐心都是考驗。
王某做精神評估時,陪伴她來的姐姐等在門外。在她看來,今天登記完了,妹妹心里就踏實了。“從去年約上那會兒開始,她就成天想著這事兒,因為她心臟不怎么好,又怕節外生枝,覺得要早做打算。”
66歲的劉某已經抄好了遺囑,坐在椅子上等著進行精神評估。“以前不用遺囑啊,現在,都有點兒錢了,不行,能感覺到‘爭’了。”預約了一年多,今天終于能和老伴一起把這件大事“了了”,看上去他心情大好,拉著媒體“絮叨”。
辦遺囑,是劉某的小兒子幫他約的,大兒子壓根就不知道,而這都是因為大兒媳“太不懂事”。明明自己有樓房,卻要占著老兩口的公租房,把樓房讓給自己弟弟一家住,逢年過節也不來看望老兩口。再加上早些年大兒媳不肯要孩子,說要了孩子就沒法工作,老兩口得把工資補給她,劉某心里別扭。
考慮到大兒子一家沒有孩子,老人干脆什么都不想給他們。目前和老伴住的這套房子,劉某沒有處置,打算以后賣了或者租掉,用來支付養老院的費用。另一套房子,他留給小兒子的兒子,自己唯一的孫子—他管這叫一步到位,“兒媳也得防啊。”